Decinda

第16章 责任与背叛

这是潘西第一次主动地来到德拉科的家门口。

她犹豫了很久，毕竟他们之间有种将过去的关联埋藏地越深越好的默契，在潜伏的日子，这对他们彼此都更安全。但那天阿斯托利亚的话语仍在耳边回荡着，让她必须找到他说清这件事情，至少给他必要的提醒。

她吸了口气试着去按响了门铃。

出人意料的是除了尖锐的门铃声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他们出去了吗？她四周查看了看，从门廊退了出去。也许来之前她应该联系他，就像他通常做的那样。潘西不想承认她对麻瓜工具的偏见导致了这次的见面的错过。

她从赫敏和德拉科的房子口走了出来，他们的房子在麻瓜的社区里，她不得不步行穿越过这片街道。他们选了一片很美的社区，整洁，安静，有一片漂亮的公园。她可以嗅到空气里有刚剪过的草的清新的香味，傍晚的公园里还有遛狗和戏耍的人群。

潘西深深吸了口气，将心里那丝不郁隐去，努力让自己的举止像一个普通人。但她的着装显然还是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毕竟很少有麻瓜在日常生活中穿着如刚刚参加了葬礼般地纯黑色裙子游走在大街上的。

她的心情有些不安，她想要干脆走到公园里散散心，让晚风舒缓她的沉闷。

可这个世界上的因缘际会常常是最最让人揣摩不透的东西。你想要躲过一场命定的劫难。于是你避开了所有你以为可能招致劫难的东西，你躲开了一切的可能出事的环境。然后你安安稳稳地渡过了那段日子。

可当你终于放下心，毫无防备的走在街上的时候。忽然，那场劫难却这样悄然来到。

潘西就这样漫步在德拉科和赫敏的门前的那条靠近公园的林荫道上，可忽然却看到了对面走来的命运。

即使隔得再远她也一眼认出了他的红色头发。

罗恩韦斯莱从不远处的小路走了过来。

他穿着牛仔裤和棕色的休闲西装，看上去是典型的麻瓜男人的样子。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呆呆地站在路边，意识到那个身影也惊诧地停下了脚步。

罗恩终于看到了她。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着。

她穿着一身黑袍，削瘦而苍白。

他的脸颊上有新生的胡茬，颓废而憔悴。

他们就这样对望着，千头万绪，却又沉默无言。

他们似乎已各自历经沧海，此刻已无法已用简单的爱恨来诠释对对方复杂的情绪了。

潘西紧攥着手，感觉到指甲几乎要划开掌心，她猛的吸气。飞快地转身，逃也似地飞快地向另一个方向躲去。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像是一个逃兵一样离开，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她的思绪疯狂地叫嚣着他的名字，可是她的身体却是告诫自己要快点离开。

罗恩韦斯莱是她的劫难。是不能触碰的禁区。

她感觉自己的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她就这样毫无目的地逃着，直到膝盖一软跪坐在一片柔软的绿色草坪上。

她很想哭，她也不明白她究竟是因为爱他的委屈亦或是自己的软弱而想哭，但此刻在看到他之后，她才发现，像泰德所说的那般放下所有的一切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这时的她还放不下。

而在那一刻忽然有一个熟悉的怀抱紧紧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全身一震。

“对不起。”她听到她熟悉地声音在她耳边说道，那声音里的脆弱和伤痛是她从来都为料到的。

她几乎是不能克制住自己转过身的冲动，可她却紧紧地攥着袍子，没有转身。

她要的岂会是这一句“对不起”？！

“放开我韦斯莱。”她努力冷淡地说道，“从你对我的家族做出那些事情，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再碰我了。”

她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忽然的僵硬，他怀抱里的温暖就如同流云一般消散。他轻轻放开了她的肩膀，她感觉得到他的沉郁的气息。

这样的他让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曾经的那些过往，而往事的甜蜜在此刻想起来更是仓皇。

她曾确信他真的不顾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鸿沟而爱上了她，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然抓住了自己的幸福。可最后却发现那所谓的幸福只是格兰芬多们为了换去纯血家族信息所编织的一个幻梦罢了，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人沉醉其中，自娱自乐。

她记得当他忽然消失，而半月后传来他与格兰杰订婚的消息时她心里的绝望。那绝望已经击垮了她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潘西帕金森了。她控制住表情，拍了拍袍子，努力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她想要像拍拍袍子那样轻松地走开，可是她刚向前走了一步，那个男人却又拉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潘西终于没忍住，猛地甩开他的手反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明明知道从头至尾我想听的都不是这个！”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对他吼了出来。

他们终于互相直视了对方的眼睛。眼泪盈眶的潘西和布满血丝的罗恩，谁都没有过得更轻松更快活，谁都是捧着一颗千疮百孔地心苟延残喘着。

罗恩的眼睛里满是挣扎和痛楚，他看着她眼睛里有万语千言，可喉咙却干涩地什么都说不出。

他能对她说什么？这两年中，他已经做了他这一生中能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但他别无他法。

“你有可能原谅我吗？”罗恩轻声说道。

听到他的话，潘西只是笑了笑，看上去更是忧伤，然后她反问：“你有可能让一切回到原来吗？”

罗恩愣愣地看着她。

“你在那么做的时候，有想过会伤害我吗？你又真正爱过我吗？”可在罗恩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她接着说道，“不，还是不要回答了。我自己早就看到答案了，知道那是个计划，知道你们只是为了名单，可我爱你。”

她又笑了笑：“可笑的是，我爱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久，我自己都没想过自己竟然是这么长情的人，竟然不论你做过什么，不论我自己做什么，我竟然都忘不了你。但我不能在看到你了，在看到你的一分一秒，都让我感觉想死。”

她的话音落下时明显感到罗恩全身一震。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他笑了笑，眼眶却红了，“我们以谎言开始，这是我的过错。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法挽回，再见到你仍然忍不住想试试，是我可笑了。”

“你和我其实都知道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今生不再见面。你也知道，即使这一刻你拉住我，最后你还是要放开手的。现在祈求原谅什么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谁叫你是罗恩韦斯莱呢，你有你的英国魔法部，你的韦斯莱的家人，你的格兰芬多的朋友。我原来很天真以为这都不是距离，现在我认输了。而且我的消失，对现在的你没有任何的区别。所以与其让我从你手里摔下去，不如现在就放手让我走吧。不要再追过来了。”

说着她转开了身子，迈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她的手缩在袍子里紧紧地攥着，她努力让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不要再落下来。

在她刚走了没几步的时候，她的身后忽然传来罗恩的声音：“你说的对，我给你带来的只有糟糕的事情，我无法对你的信任负责，所以我要承担失去它的代价。”

他的话这样在寂静里轻轻地响起，落在她的心里，一阵酸苦。

“但有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你，我爱你这件事情并不是谎言，你可以说我虚伪和可笑，我也鄙视这样的自己。”

 她咬了咬下唇，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但她努力没有转过头看向他，而是隐藏着声音里的颤抖淡淡地回答：“我只能情愿这一生，我们都没有遇见过。”

她简单的话就像重锤砸在了罗恩的脑子里让他的头一阵轰鸣。

但他心中又苦涩地明白，他们这辈子也许就不该相遇，他心中对潘西这丝飘渺又深藏着的指望也许才是他和赫敏的婚姻无法走下去最真实的原因。

那天他抵达了帕金森庄园却被他的父亲和哈利一起拦在了外面，他心绪不宁地在那里徘徊时，却碰到了赶到的赫敏。而在那刻看到一身疲惫的赫敏他却再也没有勇气向她坦诚。那时的他也不愿相信自己已然喜欢上了一个纯血家族的女子，一个和他做对数年的敌人。

他和赫敏一起被派到了别的战区，开始追捕其余的逃亡的食死徒。在那些间隙中他努力搜集潘西的消息，有人说她因为父亲的原因也被抓了，有人说她带着所有帕金森家族的财产去了法国，也有人说她被送往了麻瓜的疗养院被软禁了。他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但最终还是渐渐失去了她的音讯。

后来他的父母反复催促他和赫敏的婚事，他渐渐天真的认为自己心中的这丝不确定可以由这桩婚姻而消除，而这些年于赫敏他也一直欠一个交待。于是他向赫敏求婚了。一切都如同写好的宿命般。

直到他在婚礼上看到了她。

她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没人知道。

她是在婚礼的仪式即将完成时出现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破坏这个婚礼，她穿着黑色的袍子落落寡合地站在那里。她拿着从冰雕上取下来的一把尖锐的冰锥，在手里把玩。神情疯狂而哀伤。

“罗恩韦斯莱。”她低低地吟道他的名字。她站在红毯的那一头，直直的看着他，看着他和披着白纱的赫敏。只那轻轻地一声却让他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你毁了我的家庭。”她用冰锥指着他吼道，“你毁了一切。”

两边坐着的客人已经骚动起来，罗恩知道哈利已经拿着魔杖冲了过来，随时要给她一个僵立咒。可他却如同中了咒语一般呆了，只是看着她，陷入了她的深海般的眼眸。他看见她的眼睛里逐渐布满了泪水。

“可我现在却还想着别的事情，指望着美好的事情。”她摆着头脚步踉跄地退了几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他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又干又涩发不出声音。他感受到赫敏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他感觉到她的颤抖。他的心又沉沉地坠了下去。

“罗恩！”哈利似乎发现了他的愣神，在旁边吼了一声。

罗恩扭头看向他，哈利紧紧盯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干脆连我也一起带走吧，”潘西将冰锥递向他的方向，“一了百了。多好。我潘西帕金森也该死在你手里！为一切赎罪。”

那些往事忽然就像潮水涌入他的大脑。看着潘西决然离去大背影，他意识到也许他和她自从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结下了生死都无法解散的孽缘。

他曾想要否认，可只像风拂过湖面，留下淡淡的涟漪。

他后来的生活，他的婚姻也因这段无法泯灭的烙印而早早就埋下了失败的伏笔。一切都是他的错。

“潘西。”罗恩咬咬牙站起身追了过去。

“你还要干什么？”潘西冷冷地看着他。

“离开这里。”罗恩轻声说道。

“我去哪里和你毫无关系。”她回答道。

“傲罗追查的纯血家族所有的一切都停在了这里。而在这里平静的不像话。”罗恩看着她，“我不想你牵涉其中，我不想你受伤。”

潘西瞬间又想到了阿斯托利亚忽然的拜访。她的手指紧攥起来。

“你们已经拥有了英国的平静，现在还有必要追到这里吗？”潘西问道，“而且，我，早已经不在属于纯血家族了。你忘了么，我是被驱逐的人。”

罗恩一愣，她因为他已经被纯血家族驱逐了。

“那样你会更危险，潘西，离开这里。回到英国吧。我会想办法让你过上你应该的生活。”罗恩说道。

“傲罗已经来到这里了吗？”潘西没有理会他的提议，口气淡然地问道。

罗恩看着她，神情纠结地摇了摇头。

潘西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这些都不能说吧。”

罗恩一时脸色讪讪。

“你不用多说了。魔法世界，纯血家族，和我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即使傲罗或者他们还有任何的计划，我都不会让自己被牵涉。我能够照顾自己。”

“我知道。”罗恩低下头声音闷闷地说道。他几乎不敢再抬头看她，良久他都没有再听到她的回复。他心中一沉，明白她一定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