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inda

 章九 无效信 

那个三月份的英国忽然寒风料峭，这让整个霍格沃茨城堡后的小树林的花卉都推迟了花期。到四月份才逐渐有郁金香、风信子和其他不知名的野花满满沿着那小坡盛开开来。

罗恩和哈利被斯内普留堂，她独自一人来到了那片森林的边缘。她没费什么力气就坐到了那棵巨大的山毛榉树上，爬树是她在麻瓜世界里就熟练掌握的技能，她在魔法世界的朋友们都不知道她的隐藏能力，毕竟一个有教养的淑女不应该手脚并用地在树上爬来爬去。

但在那棵树上她可以远远地眺望着这片美丽的校园，就好像这一刻安静的霍格沃茨只属于她一个人，这让一切变得那么值得。

霍格沃茨是热闹的，随时充满着少年少女的喧闹吵杂声，可赫敏却最喜欢它寂静的时刻。

一切的声音都平息，她站在远处眺望，而那些喧嚣却无法触及到她，好像她穿透过一切靠近了它的灵魂。

她享受每一分每一秒呆在那棵大树上的时光，除了霍格沃茨的美景，还有从树梢上掠过拂过她脸颊的风，从叶片里透过的斑驳光影。

那天她靠坐在树干上，膝盖上搭着一本《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天气还有些冷，她带着墨绿色的厚呢子围巾和灰色的毛呢贝雷帽子。阳光很温柔的照射在她的脸上，她阅读着那些浪漫而忧伤的小诗。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想要揉一揉因为阅读而酸软的脖子时，突然发现有人已经走到了这棵山毛榉树附近。

那人穿着厚厚的黑色巫师袍子，而袍子上有着墨绿色的滚边，他边走边取下了他的兜帽，赫敏这才发现他又一头显眼铂金色的头发。此时那时候跳下树也已经太迟，那人已经走到了树下。

要跳下去吗？一点都不像个淑女。她愣了愣本能安静下来，没有叫住他。

德拉科马尔福正在她脚下的树下。让她无奈的是，马尔福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坐到了那棵山毛榉树下，被靠着树干，忘着远方发呆。原本被他抱在手里的书被他丢在草地上。

赫敏突然发现她刚刚放在书里的那张书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到了树下。而那张白色的卡片就这样躺在碧绿色的草地上，躺在马尔福的脚边。

赫敏已经记不得那张书签上写了什么，她常常会在一些卡片上抄写下一些她喜欢的东西，然后当做书签夹在她看的那些书里，久而久之她有了一堆卡片。

她紧张地攀附着树干，抑郁着为什么自己现在还不能使用移形幻影从这里立马回到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她很诧异德拉科马尔福怎么回到这里来，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并非同她一样的“户外人士”。

然后她看到那个年轻的男巫师伸出了手臂，那个发着呆的少年终于发现了脚边落着的东西，他捡了起来。

“告诉我，阿加特，你的心有时可会高飞，“马尔福看着那卡片念到。

但他也只念了这一句。只那一句赫敏就知道了那是波德莱尔。她记得那首诗的名字叫《忧伤与漂泊》，她虽明白那首诗的意思却总觉不能揣摩透彻波德莱尔的意思。她那时只是觉得音律优美，文辞动人。

这是赫敏第一次听马尔福念诗。她知道他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她听过他毫无感情地朗诵过魔法史的课文，听过他口气冷漠地讽刺她。

而此刻，他只是无意识地念了出来，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点敏感的质地，带着一丝隐藏着的脆弱和矛盾。他只念了半句话因为那首诗显然也触动了他的心思，可半句话对赫敏也就已经足够，那半句话就像打开她思维的一把钥匙。

那一刻赫敏满脑子里只能够是他轻吟的那个问题，诗句在脑子里盘旋....

告诉我，阿加特，你的心有时可会高飞，

远离这污秽城市的黑暗的海洋，

飞向另一个充满光辉、碧蓝、明亮、

深沉、纯洁无瑕的大海？

而等她愣愣地回神的时候，阳光已经逐渐西垂一切都预示着傍晚地到来。

她就像经历了最那一忘怀的一次顿悟，而她几乎是在他的声音里重新体会了一遍忧伤和漂泊。

可马尔福为什么会在那儿，她不太明了。

她低头探了过去，那金头发的少年已经沉默的放下了那张书签，她才发现他的手里还有另一封信。

显然那封信是他来到这儿的原因，也是他声音里那丝隐藏着的脆弱的原因。

赫敏低头看向他，马尔福坐在山毛榉树下，他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察觉树上的那个家伙。

然后他将他手里的那封信抽了出来，这一次他并没有再看了，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将那些信撕成了碎片。他没有用魔杖，没有念咒语，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宣泄了自己的情绪。那些纸片被随意的放在信封上。而撕完信后，那个少年颓然地坐了下来。

而站了好久的赫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她也垂腿坐在了树干上。

阳光就这样缓慢下垂下来。

树上和树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向西方那逐渐垂下去的阳光，天空像是燃烧起来的郁金香花园，又像是最热情地画家，泼洒在画布上的燃料。

他们就这样贪婪地享受着大自然最慷慨地馈赠，被那无以伦比地美丽震惊。

春日的阳光好像搀和着花草的芬芳，他们看向的所有景物都像是隔了一层金色的玻璃，他们身后的霍格沃茨也像是被镀上了一层薄金。

但对于赫敏这种感觉又同以往有些不同。她不再是一个人。今天有另一个人和她一样看到了这世界的美丽，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应和相通。他们就这样一高一低地沉默地坐着。

全无意识地德拉科马尔福和沉默不语的赫敏格兰杰。少年看向夕阳，而她看向了那少年。

赫敏几乎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她看向他铂金色的脑壳，他的原本轻浅的发色被染上了一层灿烂地金色。看起来他就像是山毛榉树下的什么闪光的魂灵。

她就这样以一种她自己都无法描述地诡异心态享受着他的陪伴。

在阳光里，晚风也开始吹拂，就这样拂过了赫敏的脸颊，吹乱了她的头发。而那风也卷起了地上的一堆纸片。

仿佛雪花一般，那些细碎的纸片被风卷起，吹拂开去，像是蒲公英柔软的种子。在灿烂地阳光下，那些纸片像是一个个轻飘而细碎的梦境。

赫敏和德拉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风将那些纸片卷起，飘远，仿佛向什么告别。

那个原本坐在树下的少年忽然站了起来，跟着风向前冲了几步，还伸出手，似乎想要抓到那些纸片。

可是立即他意识到了什么，停在了原地，任凭风卷着那些纸片晃过他的指缝。然后他放下了手，肩膀也这样松下来，站在夕阳地光影里，看向那逐渐消失的暖光。

而赫敏坐在树上，看着那个举止不同寻常的少年。而一片细碎的纸片落到了她的巫师袍子上，她拾起一小片纸片。

克制不住地她看向它，而那一小片纸片上只有短短的大半个词。

H.E.R.M.I.O.....她猛地抬头看向了那个光影中的少年。

而那个去追逐纸片的男孩最终转身往回走，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棕色头发的女孩手里拿着一小片纸片，仿佛一只树精灵坐在山毛榉树上，看着她。

金色的德拉科就这样陷在泼洒出染料一般的光芒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被他的眼睛紧紧地抓住了所有的注意力。他似乎启了启嘴唇说了什么。

也许是咒骂吧。赫敏想着。无论他说什么，那些都消逝在晚风里。

可这个对视短暂的不过几秒，两人几乎是一样选择了避开彼此地目光。那个少年几乎是飞一般地拿起树下地书，离开了这个秘密的花园。她看到他奔跑着，袍子翻飞，像是行走的小松。

晚风仍旧这样吹拂着，带着花香。而最后一缕阳光也坠了下去，黑暗逐渐开始笼罩。赫敏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张小小的纸片。

而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却突然发现那张掉下来的书签被德拉科遗落在了草丛里。她弯腰拾了起来，而她忽然发现在她抄写的那诗句的背面，有一行新写上的，和纸片上笔迹相同的字句。

“柔软而褐黄色的女孩，没有东西能让我更接近你。每样事物都把我推得更远。”

然后她忽然意识在那一瞬间，

那个少年，在最灿烂也是最尾声的夕阳里对她说了再见。